2024年9月18日,当乌军在库尔斯克及红军城战线节节后退之际,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社交平台发布视频演讲,高调宣布已制定完成了旨在“逼和”俄罗斯的“胜利计划”,他在演讲中提到“我们的胜利计划已经完全准备好,所有的要点、重点领域和必要的详细补充内容都已确定,现在最重要的是实施该计划的决心”。
所谓“胜利计划”是泽连斯基于9月赴纽约参加联合国大会期间向美国总统拜登及两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和哈里斯提交的一份“迫使俄罗斯结束战争的计划”,其内容全面囊括了军事、政治、外交、经济等多个方面,乌克兰政界、军界中相关领域的关键人物都参与了这项计划的制定。泽连斯基在9月18日的视频讲话中还透露,“胜利计划”中清楚地罗列了迫使俄罗斯终战的每一个步骤,在每一个步骤之下也都制定了详细的行动清单。
路透社9月17日报道称,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访问基辅期间听取了泽连斯基关于“胜利计划”的报告,随行的美国官员大多认为“胜利计划”是一项“切实可行的计划”。
据新华社援引外媒报道,“胜利计划”可能涉及四项主要内容,即北约成员国向乌克兰提供安全保障并签署双边安全协议;乌方继续推进在俄罗斯库尔斯克州的军事行动并以此作为同俄方谈判的关键筹码;西方国家向乌方提供特定的武器装备;乌克兰获取国际金融援助以恢复战时受损的经济。
制定“胜利计划”的目的在于提振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于乌克兰的信心,以进一步争取美国的军事援助。据《华盛顿邮报》报道,泽连斯基的“胜利计划”包括请求盟友增强乌克兰的军力,并允许乌军打击俄罗斯境内纵深目标。
据俄罗斯方面的消息称,早在2024年8月27日前后,乌克兰政界、军界高层就已经开始着手制定“胜利计划”。当时乌军在战场上面临着相当不利的局面:乌军的库尔斯克奇袭最终变成了一场大量消耗其有生力量的苦战,此外“围魏救赵”的计谋也未奏效,俄军在红军城(波克罗夫斯克)方向的攻势并没有丝毫缓解。正是在乌克兰看似已不可能战胜俄罗斯的背景下,泽连斯基领导制定了这项“胜利计划”。
库尔斯克的僵局与红军城的危局
自8月6日乌军突袭库尔斯克并在战役前期取得较大进展以来,泽连斯基就将“逼和”俄罗斯押宝在库尔斯克的军事行动中,乌军不仅将第82空中突击旅、第92空中突击旅等精锐部队投入到库尔斯克战场,同时不顾俄军在哈尔科夫及顿涅茨克战场上的强大攻势,将饱经战火淬炼的第32机械化旅、第53机械化旅等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部队从顿涅茨克战场上的诺夫哥罗德西克前线抽调至库尔斯克作战。此外,为了强化在库尔斯克方面的攻势,乌军在苏梅州还大量集结预备部队以备随时增援。
在库尔斯克战役中,乌军迅速突入俄边境天然气管道枢纽苏贾镇,并趁俄罗斯防御空虚之际,迅速占据苏贾镇北部及西部的大片阵地以切断俄方守军补给线,同时对俄境腹地发起大规模攻势,不断突入库尔斯克州腹地并迅速控制了约1000平方公里的俄罗斯领土,形成了巨大的突出部。接下来十多天的时间里,乌军以突出部为依托,反客为主,兵分三路,从北、东、西三个方向进一步向俄罗斯腹地突进,大有直插库尔斯克核电站之势。
面对乌军在库尔斯克的成功偷袭,俄军采取了“瓮中捉鳖”、“关门打狗”的策略,一方面俄军空天军部队全线出动,利用滑翔制导炸弹打击乌军的后勤设施及补给线,消耗乌军在库尔斯克战线上的士气,同时通过远程炮火对乌军先头部队予以迎头痛击;另一方面俄军积极调兵遣将,自8月下旬以来隶属于俄黑海舰队第810海军陆战师、隶属于太平洋舰队第155海军陆战师以及隶属于第106空降师、第98空降师的部分精锐部队陆续从哈尔科夫、顿涅茨克等处战场调往库尔斯克参与对乌军的阻击,这使乌军在8月上中旬所打出的突出部无法再继续扩大。
进入9月以后,俄军在库尔斯克战线从积极防御开始转入反攻。俄军在库尔斯克战场上的反攻,多采用围点打援、迂回包抄的战术,利用乌军立足未稳、孤军深入等弱点,将其部队分割为小股包围,当乌军投入更多的援兵,再对援军进行伏击。当前,俄军兵分两路收紧口袋阵,西路已牢牢控制了达里诺、尼古拉耶沃-达里诺并逐步向斯维尔德利科沃推进,力图切断从达雷尔斯克到苏贾的公路,东路俄军则从真理村向波格丹诺夫卡进军,两路俄军一旦会师乌军将会被切割成为南北两个部分,若俄军再将柳比莫夫卡到泽列尼什利亚克一线打通,那么北部包围圈中的乌军又将会被分割成为东西两个部分。为了挽救在库尔斯克陷入重围的乌军,乌军将越来越多的预备队投入到库尔斯克前线,这就又正中俄军围点打援的下怀。
面对俄军的汹涌反攻,乌军多次尝试反击与突围,库尔斯克地区战斗的惨烈程度已不亚于红军城战线。乌军在库尔斯克的军事冒险使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库尔斯克战役不仅没有使乌军形成对俄的战略优势,同时也丝毫没有迟滞俄军在顿涅茨克战场上的进攻。2024年8月中旬后,乌军在捷尔任斯克城郊的重要据点阿尔乔莫沃落入俄军之手,俄军攻占诺夫哥罗德西克的战役已接近收尾,捷尔任斯克已处于俄军的钳形攻势之下,岌岌可危。在格罗季夫卡-红军城(波克罗夫斯克)一线,俄军在这里的进攻力度没有任何缓解。双方每日在格罗季夫卡-红军城战线上发起的战斗数量高达一百起左右。一旦乌军在格罗季夫卡-红军城战线上完全失败,那么俄军将在顿涅茨克战场上取得绝对主动权。
由于乌军日益陷入不利的处境,泽连斯基只能再度打出“感情牌”,寄希望于“舆论游戏”,寻求西方国家更进一步的军事援助。
泽连斯基在西方援乌热情动摇下的“舆论游戏”
8月27日,乌军总司令瑟尔斯基在电视记者会上承认,乌军冒险进攻库尔斯克是一次战略性的失败,未能实现将俄军兵力从红军城引开的意图。
乌军陷入库尔斯克战役的泥潭,对于顿涅茨克战事来说无疑是“拆东墙补西墙”。此外,鉴于此前乌军在赫尔松-扎波罗热一线的反攻折戟于固若金汤的“苏洛维金防线”,加之在黑海缺少强大的海军,乌军以偷袭库尔斯克的方式去偷袭克里米亚之“奇谋”在目前也只能停留于军政高层的讨论或设想。既然库尔斯克奇袭已无法逼迫俄军在红军城战线退兵。那么泽连斯基就只好再一次向西方国家打出“感情牌”,希望通过舆论造势能获得更多援助,尤其是可以威胁俄罗斯本土的远程打击武器。
当泽连斯基再度打出感情牌之时,西方国家对于援乌的热情其实早已有所动摇。早在2023年10月,斯洛伐克菲佐政府就宣布停止对乌军援;此后荷兰、意大利、西班牙等欧盟国家的一些政客先后都发表了要求限制或取消对乌援助的言论,法国政局的动荡以及即将到来的美国大选也为西方国家的援乌态度带来了更多的不确定性。
2024年8月16日,德国议会通过2025年度预算草案,宣布德国对乌克兰的援助将削减一半以优先满足其他国内支出。此外,由于德国2024年度的援乌预算已经用尽,2025年度援乌计划已经超额,这意味着德国政府将无法为乌克兰提供新的援助,德国对乌克兰的援助随着新一年预算草案的通过被按下了暂停键。
而乌军在战场上不计代价地大量消耗西方援乌武器,使西方国家的对乌军援渐渐成为了一项财政无底洞,导致部分北约成员国政要对于持续援助乌克兰一事表现出了厌倦。
在此背景下,泽连斯基却不再满足于这些西方国家只向其提供常规武器。他不止一次呼吁西方盟友能提供远程武器,以便乌军能够对俄境内一些军用机场、弹药库等设施进行远程精准打击。他认为西方提供的远程打击武器将会是未来乌克兰战胜俄罗斯的关键。泽连斯基在9月21日的视频讲话中就提到“已持续两年有半的俄乌冲突能否结束,取决于西方是否有‘决心’向乌克兰提供远程精准打击武器,并且是否允许乌克兰使用这些武器对俄罗斯越境打击”。
与常规武器援助不同,对于是否向乌克兰提供精准远程打击武器,西方国家的态度是极为慎重的。9月13日,美国总统拜登与到访的英国首相斯塔默在白宫举行会晤,双方就俄乌局势等议题交换了看法,但他们未就是否允许乌军使用远程武器深入俄罗斯腹地进行打击作出任何表态与决定。德国总理朔尔茨9月14日在勃兰登堡州的活动上重申不会向乌方提供“金牛座”巡航导弹,朔尔茨认为这将带来“局势升级的巨大风险”。
事实上无论是库尔斯克奇袭还是一再要求西方国家向乌克兰提供远程精确打击武器,泽连斯基都是在力图拉入西方国家阵营使其直接干预俄乌冲突,让乌克兰能在更为激烈的国际地缘政治博弈中有所获益,从而换取乌克兰获胜的可能性。这一行动就需要通过舆论造势换取西方国家对于乌克兰获胜的信心,从而让西方国家愿意为这一具有极高风险的项目“投资”。
为了换得西方国家对乌克兰的支持以及进一步介入俄乌冲突,泽连斯基的言论常常是根据不同场合在“乌克兰必将战胜俄罗斯”以及“乌克兰已岌岌可危”两个极端之间大幅摇摆。“胜利计划”看似是一份让乌克兰战胜俄罗斯的可行性方案,实则是泽连斯基为了鼓动西方国家进一步介入俄乌冲突而发起的一波舆论攻势。
危险的“舆论游戏”与不可控的深渊
对于泽连斯基不遗余力地鼓动西方国家直接介入俄乌冲突,俄罗斯方面则一再发出警告。俄总统普京一再强调如若乌克兰使用西方国家提供的精准远程打击武器袭击俄罗斯本土,那么“将完全改变冲突的本质,这将意味着他们与俄罗斯开战,俄方将根据所面临的威胁作出适当决定”。
普京的强硬警告并不仅仅只是停留在口头。9月19日,普京视察圣彼得堡无人机的生产企业,并于当日召开军工委员会会议,在会议上普京称2024年俄军接收的无人机数量预计将会达到140万架,是2023年接收无人机数量的10倍。在俄军工企业进一步提升产能全力开工的同时,9月16日普京下令扩充武装力量编制,要求将武装力量总人数扩充至238.9万人,这项总统令将于2024年12月1日生效。
泽连斯基危险的舆论游戏是在反复试探俄罗斯与西方国家的政治红线,可能将惨烈的俄乌冲突推向更加不可控的深渊:一方面这将进一步刺激俄罗斯在俄乌冲突中全面发力,这将使前线乌军面临更加困难的防御局面;另一方面,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旦不计后果地向乌克兰提供远程精准打击武器,那么必将会导致俄乌冲突外溢,进而威胁欧洲的安全局势。可见,泽连斯基高调提出的“胜利计划”能否让冲突走向和平,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书齐,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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